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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在黄州生活的4年多时间里,结识了许多朋友,其中就有3位“君太守”——陈君式、徐君猷、杨君素。这3位“君太守”,慰藉、温暖了苏东坡的黄州岁月,使他由最初的惶恐纠结,逐渐变得豁达快乐,由意气风发的苏轼转变成达观自适的苏东坡。
陈轼(?—1084),字君式,江西抚州临川人,出身仕宦世家,祖父为朝奉大夫,元丰元年(1078)知黄州,“驭吏急而治民宽,郡境称治”。
苏轼1080年二月一日到达黄州。谪居黄州期间,“人皆畏避,惧其累己”“不与相见”。而陈君式“独与之交”,成为苏轼在人生低谷时的第一处避风港湾。
他先是将苏家父子安置到城东南环境清幽的定慧院中暂住,随后将城南的官驿临皋亭修葺一新,安置苏家二十余口,“日造苏门”“倾盖如故”。苏轼也极力协助陈君式发展农桑,抗旱减租,解决民生衣食之虞。
被贬黄州是苏轼人生和文学创作的分水岭,他的思想和诗风、书风、画风,都在黄州发生了重大转变。
1080年七月,陈君式退休,徐君猷接任黄州知州。徐君猷主政黄州期间,尽管苏东坡身为犯官,但他不仅没有对苏东坡另眼相看,反而因仰慕苏东坡的才华,“相待如骨肉”,与苏东坡亲密无间,感情至深。
1081年二月,苏轼因俸薪断绝,“问人乞米”,徐君猷在城东的荒坡上拨给他50亩旧营地,苏轼开始躬耕东坡,一家老小二十余口才得以吃饱饭。苏轼作《东坡八首》和《东坡》,还建起了“东坡雪堂”,并自号“东坡居士”,从此,世上有了“人间绝版苏东坡”。
在与苏东坡相处的3年当中,徐君猷不像一位对苏轼负有监管责任的上司,倒像是一位热情待客的主人,每到节日的时候,他都要拎上酒陪苏东坡一起过节。
1081年重阳节,徐君猷又拉上苏东坡一起登高,畅游涵辉楼,几杯酒下肚,苏东坡心底生出无限感慨,作《南乡子·重九涵辉楼呈徐君猷》:
霜降水痕收,浅碧粼粼露远洲。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佳节若为酬。但把清樽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这首词咏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表达他对朋友徐君猷的感念。
1082年九月初九,徐君猷知黄州任期将满,“乞郡湖南”,例行邀苏东坡会饮栖霞楼,苏东坡“念此惘然”,作《醉蓬莱·重九上君猷》:
笑劳生一梦,羁旅三年,又还重九。华发萧萧,对荒园搔首。赖有多情,好饮无事,似古人贤守。岁岁登高,年年落帽,物华依旧。此会应须烂醉,仍把紫菊茱萸,细看重嗅。摇落霜风,有手栽双柳。来岁今朝,为我西顾,酹羽觞江口。会与州人,饮公遗爱,一江醇酎。
这首词表面上是重九登高宴饮之作,实际上是以酒寄情,表达苏东坡和黄州人将永远忘不了享受徐君猷留下的“遗爱”,如同痛饮“一江醇酎”的醇厚老酒。
这次集会后不久,徐君猷将离开黄州赴湖南上任。苏东坡和徐君猷的好友、黄州安国寺僧首继连和尚怀念徐君猷,特地请苏东坡为他们经常聚会的安国寺竹林间的小亭子取个名字,并题名留念。苏东坡觉得自来黄州后,时时得到徐君猷的关照,而且徐君猷奉行顺应自然、清静无为的执政理念,从不迁怒百姓,百姓也不会违背他,从不苛责官员,官员也没有欺瞒他,虽然没有显赫的名声,但他离去之后老百姓都会十分怀念他,于是将竹间亭取名为“遗爱亭”。当时,苏东坡的同乡好友巢谷来黄州探望苏东坡,苏东坡把巢谷介绍给徐君猷,徐君猷让巢谷为遗爱亭写一篇“记”。苏东坡认为,巢谷文采不够,又是个漂泊在外的人,对徐君猷不很了解,于是,代巢谷写了一篇《遗爱亭记》,追忆与徐君猷频频交游安国寺竹间亭的点点滴滴。
何武所至,无赫赫名,去而人思之,此之谓“遗爱”。
夫君子循理而动,理穷而止,应物而作,物去而复,夫何赫赫名之有哉!东海徐公君猷,以朝散郎为黄州,未尝怒也,而民不犯;未尝察也,而吏不欺;终日无事,啸咏而已。每岁之春,与眉阳子瞻游于安国寺,饮酒于竹间亭,撷亭下之茶,烹而饮之。公既去郡,寺僧继连请名。子瞻名之曰“遗爱”。时谷自蜀来,客于子瞻,因子瞻以见公。公命谷记之。谷愚朴,羁旅人也,何足以知公?采道路之言,质之于子瞻,以为之记。
1083年五月,徐君猷赴湖南上任,杨寀(字君素,生卒年月及籍贯不详)接替黄州太守之职。像前两任“君太守”一样,杨君素对苏东坡关怀有加,在临皋亭南面为苏东坡建了三间大瓦房,苏东坡将其取名为“南堂”,这便是苏东坡在黄州除定慧院、临皋亭、东坡雪堂外的第四处住所。
1083年十一月,徐君猷卒于湖南任上,苏东坡悼念亡友,作《祭徐君猷文》和《徐君猷挽词》,表达对徐君猷的无尽哀思。
1084年四月一日,苏轼离开黄州,奉诏赴汝州就任。1087年十二月,身为翰林学士知制诰的苏东坡无比思念杨君素和黄州父老,在京师作《如梦令·寄黄州杨使君》二首:
为向东坡传语,人在画堂深处。别后有谁来?雪压小桥无路。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
手种堂前桃李,无限绿阴青子。帘外百舌儿,惊起五更春睡。居士,居士,莫忘小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