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吴国：如何奇袭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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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讲鲁定公四年（前506年）吴师入郢，吴国军队打破了楚国
的国都，这是春秋后期极为轰动的一件大事。
这件事，后世传说很多，基本上，讲成了伍子胥个人的复仇。从《史记》
开始，故事大致被讲成这样：第一，伍子胥孤身逃亡，经过漫长的旅程，
历尽艰辛后终于到了吴国；第二，伍子胥参与了吴国的政治斗争，给吴
国公子光推荐了一个刺客叫专诸的，刺杀了吴王僚，公子光成了吴王阖
闾；第三，在伍子胥，以及伍子胥推荐的伟大的军事家、《孙子兵法》
的作者孙武的辅佐下，吴王阖闾富国强兵，最终，吴军千里奇袭，攻破
了楚国国都。这是后世流行的版本。
但是《左传》的记述，不是这样的。
伍子胥的贡献
第一，伍子胥流亡，上次我们已经讲了，这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伍子胥
带着家族部队，从南京江北的六合（lùhé），逃到了无锡、常州交界
的地方，就是今天的大包邮区里，抬脚就到的距离。
第二，专诸刺王僚，帮助吴王阖闾上位，这个《左传》记载和《史记》
差不太多。《史记》也没有伍子胥辛苦物色刺客专诸的故事——那个就
产生得更晚了，倒是提供了一个信息，专诸是六合人，就是伍子胥逃亡
的起点，使《左传》叙述的证据链更完整了，后世又编了怎样的故事，
我们这里就不提了。
第三，伍子胥怎么辅佐吴王阖闾的，《左传》和后世的故事，差别又是
非常大。
《左传》里没有伍子胥在吴国怎么训练军队的记录。这也很合理，这么
多年来，吴国压着楚国打，吴国没有理由要一个楚国人来帮助自己练兵。
当然，也不是说伍子胥对吴国没有贡献，伍子胥主要帮助吴国做了两件
事。
第一件事是，伍子胥熟悉楚国的内情，把大量情报带到了吴国，叛国者
要伤害自己的祖国，能做的事从来都是出卖关键情报。然后，根据楚国
腐败严重、内斗不断的政治形势，伍子胥帮助吴王阖闾制定了不断骚扰
楚国的战略方针。
出土文献《清华简·系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信息，伍子胥担任了吴
王阖闾的“太宰”。太宰的意思，本来是君主的内务总管，内务总管和
主人关系亲近，所以慢慢就有了新职能，也就是幕僚长。伍子胥做了吴
王阖闾的太宰这个信息，和《左传》里记载的伍子胥所做的事，完全对
应。
第二件事，《左传》记载了伍子胥在吴国担任的另外一个职务，鲁定公
四年（前506年），伍子胥当了吴国的“行人”，也就是外交官。
这时候，楚平王已经死了，在位的楚昭王，是平王娶了秦国公主后生的，
年纪还很小，掌权的是楚国令尹，叫囊瓦。那陷害伍家的费无极哪去了？
已经被囊瓦杀死了，用道德语言说，就是楚国老一代的奸臣已经被新一
代的奸臣除掉了，也就是伍子胥的仇人其实都已经死了。
囊瓦横征暴敛，搞得楚国国内怨声载道，囊瓦还把蔡国欺负得狠了，蔡
昭侯在楚国囚禁了三年，终于被放回去的时候，蔡昭侯经过汉水，把一
块玉丢入水里，说：“余所有济汉而南者，有若大川！”有大河为证，
我这辈子绝不再到汉水以南！
蔡国国君想找楚国报复。
注意，讲齐桓公的时候就讲过，打楚国要先打蔡国；还有，楚平王就是
从蔡国起兵，攻下楚国的郢都，逼死自己的哥哥楚灵王的。什么叫战略
要地，这就是典型，拿下这块地，就有可能让历史反复重演。
伍子胥他们家，已经几代人和蔡国关系密切，所以伍子胥做外交官，联
络蔡国，奇袭楚国的郢都，再合适也没有了。
所以说，吴国能够成功攻陷楚国的都城，伍子胥功劳确实很大，但他的
功劳也到此为止。
战争开始之后，《左传》就不再提伍子胥了，仗不是他打的，至于孙武
这个人，《左传》里更是并不存在。
战争的真相
也就是说，我们从《左传》里读到的这次吴国对楚国的奇袭，主要并不
是伍子胥的复仇之战。因此可能少了很多的爽感，但是另有一种惊心动
魄的地方。
首先，你可以读到的是，当行政机器烂掉了之后，一个曾经强大的楚国，
可以腐朽无能到什么地步。
吴国的这次奇袭，是一次斩首行动，绕过了楚军防线，直奔楚国的国都。
但是和所有的斩首行动一样，风险很高，一旦不能迅速取得成功，就可
能被截断归路，全军覆没。
当时，楚国除了最大的权臣——刚说了是令尹囊瓦，还有一个在军队里
威望很高的贵族，叫沈尹戌，沈尹戌是看出了吴军的弱点的。沈尹戌当
时提议，让囊瓦守住汉水天险，自己去北方调兵，回来就可以包吴军的
饺子了。
两千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研究者对这场战争进行过复盘，几乎一致认
为，如果楚军真的按照沈尹戌的方案作战，是必胜的。
但是囊瓦最终还是决定抢在沈尹戌的援军到来之前，和吴军正面开战，
因为他觉得，如果让沈尹戌立下大功，自己的位置，就可能不保了。
结果一战大败，汉水天险就丢掉了，楚国的首都暴露在吴军兵锋之下。
多少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