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赵国：赵人为何有胡气？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前面几讲，关注焦点在南方的楚国，今天我们把眼光转向北方的赵国。
尽管《战国策·赵策》内容丰富，但要了解赵国历史的主轴，还是要看《史
记·赵世家》。和前面提过的《魏世家》《田齐世家》比，《赵世家》的
优点是时间轴的问题要少很多，大概是秦始皇焚书的时候工作有疏忽，
漏网之鱼比较多，司马迁还是找到了一份相对完备赵国历史作为写作依
据。
《赵世家》的问题是，太好看了，有很多的精彩故事，比如赵氏孤儿，
还有鬼神故事，做梦的故事，等等。当然，故事也有故事的价值，有的
故事不可尽信，但其中也有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鬼神故事中的地理信息
首先说一下赵国的地理。
这就要从两个超自然的故事说起。
一个是春秋末期，我们前面讲过的赵简子，生了病，五天不省人事，大
夫们都害怕了，请了神医扁鹊来看病。扁鹊说，没事，当年秦穆公也这
样，再有不出三天就醒了。
两天半之后，赵简子果然醒了，他对大夫们说：“我到天帝那里去了，
正听音乐呢，有一只熊一只罴，要袭击我。”罴也是熊，分开来说，大
概是熊指黑熊，罴指棕熊。
赵简子说，我拉弓搭箭，把熊和罴都射死了。天帝很高兴，又送给我一
只翟犬，也就是胡人的狗。
天帝说：“将来你儿子大了，就把这条翟犬送给他。”
我们知道，不用管这个梦可信不可信，反正史书里写到这种梦里的预言，
是一定会应验的。那么，这个梦对应的是什么呢？
熊和罴，分别对应范氏、中行氏，他们都是被赵简子灭掉的；那条翟犬，
就是戎狄（翟）。狄字反犬旁，有的戎还叫犬戎，天帝说一条翟犬送给
你儿子，就是一片戎狄的土地，将被赵简子的儿子赵襄子征服。
这片土地是有具体所指的，就是代国。所谓“代”，是一个很大的地理
范围，大体是霍山以北的山西北部，以及其附近的河北、内蒙古的一部
分地区。所谓代国，是戎狄在这里建立的国家。
赵简子的女儿，也就是赵襄子的姐姐，嫁给了代王。后来赵简子去世，
赵襄子丧服都没脱，就去找姐夫代王吃饭，使用的餐具有一种铜枓，就
是青铜做的大汤勺。然后他就用铜枓做武器，把代王打死了。于是大举
发兵，灭了代国。
这样，赵国的疆域，就包括了代地。
再看下一个神怪故事：
赵家和智伯晋阳大战之前，赵家有个家臣跟着赵襄子出行，走散了，遇
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很奇怪，从腰带往上和正常人一样，但腰带往下
空空荡荡，就是三个半截身子飘在空中的人。
这三个人就对家臣说：“麦克白，麦克白……”不对，拿错剧本了，这
三个人是给了这个家臣一段竹子，说给我带给赵襄子。
赵襄子拿到竹子后，把竹子剖开，里面一封信，用朱砂写的字。是霍太
山的山神写给赵襄子的，信上写的什么呢？
第一，预言了赵襄子最终反杀智伯的准确日期，是具体到哪一天的。
第二，预言了赵襄子将获得林胡的土地。
第三，预言了赵襄子将会有一位杰出的后代：
至于后世，且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噣，鬓麋髭，大膺大胸，修下而
冯，左衽界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hùn）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
姑。
预言的这段话，翻译成白话，特别有史诗的风味：那是一位勇健的国王，
他的皮肤黑红，脸像龙，嘴像鸟，鬓眉相连，络腮胡须，宽胸大腹，下
体修长，上体壮大，他将穿上胡人的衣服，披上铠甲，跨上骏马，全部
占有黄河中游一带，直至河套地区胡人的地方，他还会往南进攻晋国的
其他城邑，说了一堆地名。
照例，既然写了这个预言，将来总归要应验的。
这一段里说到的那位伟大的国王，我想你也猜出来了，就是赵武灵王，
也是我们下一讲的主人公；这一段还出现了很多地理名词，也是实打实
的将来赵国将要征服的土地。
我们不用考证得太细，反正，这两个神秘的故事告诉我们，赵国占有了
很多胡人的地方。
赵国地理的特点
讲到这里，可以系统介绍一下赵国的地理环境的特点了：
跟魏国、韩国一样，赵国的疆域首先要以太行山为界，分成东西两部分。
太行山以西，属于山西高原，分布着许多山脉和盆地，军事上非常重要，
秦国崛起后，这里是抵抗秦军的主要防线；太行山以东，河北平原，比
较富庶。这些情况，都和魏国、韩国是类似的。
但区别就在于，赵国在最北边。
三家分晋的时候，赵的地理位置就是最偏北的。后来三国都往东方开疆
拓土，赵国仍然最靠北，当然，有一段时间三国的领土纠缠不清，后来
有时通过战争来解决，有时通过谈判，进行领土交换来解决，到底大差
不差把问题基本解决了。
比如说有一次赵国去打郑国，打下来的土地，全部给韩国，韩国则割让
自己的北方城邑，给赵国（“攻郑，败之，以与韩，韩与我长子。”）。
就是说，那时有土地很重要的概念，但没有领土神圣的概念，用来交易
很正常。类似这样的交易，当时看来是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