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张仪欺楚：秦楚为什么关系破裂？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接着讲《战国策》。上次讲到，前318年，东方诸侯国声势浩大的合纵
攻秦，被秦国轻松挫败。接下来的三十多年，没有把所有诸侯国都牵扯
进来的核心事件，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内容，就分成了几条线，一条是秦
楚关系线，一条是赵国内政线。
这讲我们说秦楚关系线，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是前面几讲的主角张仪。
还是先引用《史记·秦本纪》，因为《秦本纪》是基本可信的大事记，读
史料的基本办法，就是先确认什么是基本可靠的，然后再利用它来研判
其他史料的真伪：
八年，张仪复相秦。九年，司马错伐蜀，灭之。伐取赵中都、西阳。十
年，韩太子苍来质。伐取韩石章。伐败赵将泥。伐取义渠二十五城。十
一年，樗里疾攻魏焦，降之。败韩岸门，斩首万，其将犀首走。公子通
封于蜀。燕君让其臣子之。十二年，王与梁王会临晋。庶长疾攻赵，虏
赵将庄。张仪相楚。十三年，庶长章击楚于丹阳，虏其将屈丐，斩首八
万；又攻楚汉中，取地六百里，置汉中郡。
按照《秦本纪》的说法，山东各国合纵攻秦的下一年也就是前317年，
回到秦国的张仪做了秦国的相国，四年后（前313年），张仪到了楚国，
又做了楚国的相国。张仪到楚国干什么去了？
张仪欺楚
《秦本纪》里没有，最流行的故事是这样：
公元前313年也就是楚怀王十六年，张仪以秦国相国的身份出使楚国。
见到楚怀王，张仪劝楚国跟齐国绝交，然后跟秦国通婚，结为兄弟之国。
如果楚国答应，秦国就献上“商於之地六百里”，商於之地到底什么意
思，我们后面再说。
总之，楚怀王一听，觉得太赚了，楚国的群臣，也来跟怀王道喜。楚国
就断绝了和齐国的外交关系。
张仪回到秦国，假装酒后出了车祸，三个月没有上朝，交割商於之地当
然也就没了下文。楚怀王一想，看来是我跟齐国绝交还没绝彻底，秦国
不满意。于是派了个勇士，到齐国去，破口大骂齐王。齐王火了，反而
跟秦国称臣建交。
张仪一看目的已经达到，马上病愈上朝，对到秦国来接收土地的楚国使
者说：“从某地到某地，我个人的封地六里，您拿走。”
楚怀王听说张仪来这种骗局，当然大怒，发兵攻秦，结果被秦国、齐国
联手，打得大败。楚军被斩首八万，丹阳、汉中之地都落入秦国之手。
楚怀王不甘心，又增兵攻秦，结果蓝田大战，楚又大败，只好又割两座
城，和秦签订了和平协议。
两年后（公元前311年），秦国想要楚国的黔中地区，于是又把武关外
的土地拿出来，说我拿这地儿跟你换。怀王的答复是：“黔中地区我给
你，你的地我不要，但是得把张仪交给我。”
对楚国开出的这个条件，秦王既动心，又觉得跟张仪有点不落忍，但是
张仪主动提出：“我去。秦国强楚国弱，再说我在楚国有内线，我跟楚
国的一位重臣熟，而这位重臣又把楚王的宠姬伺候得很好，他们都能帮
我说话，所以楚国一定不能把我怎么样。万一他真敢杀我，那他就非得
把黔中送给秦国了，我死也值了。”
于是张仪再次到了楚国。楚怀王还真就没敢跟他动手，反而被一通忽悠，
又重申了跟秦国的友好关系。等张仪走了，怀王才后悔，但再想派人追，
已经追不上了。
这之后，张仪虽然死了，但楚国仍然被秦玩弄在股掌之间。楚怀王做了
典型的墙头草：楚怀王二十年（公元前309年），和秦断交，与齐国结
盟；四年后（公元前305年），又背叛齐，联合秦国；再三年后（公元
前302年），秦楚关系破裂，然后楚国被秦国连续胖揍了三年；再三年
后（公元前299年），秦昭王写封信给怀王，说咱们在武关见个面，两
国和好，怀王答应，结果到了武关就给秦国抓起来做了人质。秦再次提
出要楚国的巫郡和黔中郡，而且要先拿到地，然后才放人。这下楚怀王
不干了，就被一直扣押着，三年后死在秦国。
以上主要是根据《史记·楚世家》讲的，当然《史记》原文比我讲的要细
节丰富得多，还有《战国策》里很多故事更精彩，张仪怎么忽悠楚怀王
的，简直花样百出。不过说实话，对今天的读者来说，这些故事最令人
感到震惊的，不是张仪和秦国的狡猾和无耻，而是楚怀王的脑残。怎么
人家随便挖个坑，你就往里跳呢？
而更脑残的，似乎是楚国人民，摊上这么一位糊涂王，不但不愤恨，反
而听说他死了，“皆怜之，如悲亲戚”，一直到楚国灭亡，楚国人最怀
念的都是他。秦末天下大乱的时候，项梁、项羽叔侄想立个楚王之后作
为号召，于是找了个放羊娃，也称他为楚怀王，号召力一下子就有了。
显然，楚怀王这个名号，最能刺激楚国人的泪点和心气。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种叙事
下面我们再来重新讲一下这个故事。
首先我们看一下，楚国和秦国这场大战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是楚怀王
被张仪骗了，然后一时冲动发动的战争吗？
梳理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