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世界上竹子资源最为丰富、竹资源开发最早的国家。在中国文化中,竹子有虚心、有节、坚韧不拨、傲雪而立和长青等喻意,是与梅花、兰花、菊花相提并论的四君子之一,竹子也因为青翠挺拔的英姿受到中国人的喜爱。历代中国文人不啻笔墨的赞美竹子,歌颂竹子,形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中国竹文化。
著名学者陈寅恪先生说过,中国是“竹子文明的国度”,竹子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在中国文学、艺术、绘画、园林、音乐中,竹子是常见的主角,中国人对竹子的感情已渗入骨髓。
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学会了将竹子用于生活之中。在陕西半坡新石器遗址中就出土了许多留着竹编织物痕迹的陶器,浙江吴兴钱山新石器遗址也出土了许多竹编的篓、箩等竹制品。到了夏、商时期,先民们制造的竹器更加实用,工艺也更加精美,已经开始在这些竹器中溶入了中华文化的特征。这些竹器样式多样,适用场合各不相同,有些还是当时“礼器”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今天从出土文物中见到的竹簋便是祭祀祖先时盛装粟米的器物。《礼记》记载当时的贵族在家祭时,男性执盛酒的青铜壶,夫人捧装有粟米的竹簋,将祭品献给祖先享用。
周朝的下层百姓盛装食物除了陶器之外,还有竹子做的箪。这是一种装饭的器物,制作比较粗糙,孔子称赞他的高徒颜回时说颜回非常贤德,吃饭毫不讲究,“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说明竹子在当时已融入了人们的生活之中,与中国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中国竹文化是以竹子为载体的一种文化,除了竹子本身的特性之外,它所制成的各种礼器、乐器和文化用具,以及竹子代表的象征意义,都契合了中国人的审美,符合中国文化中的道德,一直受到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喜爱和追捧。
在中国文学中,有很多与竹子有关的诗歌。从早初的“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到《诗经》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再到《尔雅》的“东南之美,有会稽之竹箭焉”,无一不是文人墨客咏叹的对象,它身上的坚韧、虚心、有节、耐雪的特征,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士人的理想相一致,所以很多文人士子喜爱竹子,到了一日不可无竹的境界。
秦汉时期,人们用竹子制作竹鞋、斗笠,用竹子制作女子的竹簪、竹笄,食用竹子的竹笋,住在竹子建成的房子里面,用竹子制作推车和桥梁,用竹子制作毛笔、竹简,可以说竹子已融入中国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竹文化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迎来了它的高峰。这一时期随着士人们旅游的兴起,竹子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文人的诗、画之中,甚至风吹竹子发出的声音也被人们喜爱并模仿。晋人中有许多擅长引亢高啸的士人,他们“啸”的声音有一大部分就是模仿风吹竹林的响声。《拾遗记》记载阮籍善于长啸,其声若“风吹竹折之钟磬之音”。盛弘之则爱听“风吹楚竹,如箫管之音”,并引发灵感,谱写了琴曲《风过竹》,成为一时佳话。
魏晋士人对竹子的喜爱近乎偏执。他们将五月十三日定为“竹醉日”,这一天士人们要移植翠竹,并携带美酒至竹林痛饮,写出咏诵竹子的诗歌,不醉不归。这一天,一些女子也可以参与植竹活动,上演过许多佳话。当时有一首《冉冉孤生竹》的诗歌就描述了青年男女在竹醉日相遇产生爱情的场景:“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这是借竹子对道出爱情的祝福,希望男女之间的爱情如竹子般长青,感情如竹一般天天向上。
魏晋时期戴凯之编著的《竹谱》是我国最早的竹子专著。这本著作“以四言韵语记竹之种类,而自为之注,文皆古雅”。书中记载了七十多种竹子的特点、习性、栽培方法和养护方法,将能制作出优美音调乐器的钟笼竹摆在竹子的第一位。我们知道,竹子是“八音”之一,“丝竹”代表音乐,而竹制乐器的特点是“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借竹子表达了君主思良臣的求贤之意。
为了表达对竹子的喜爱,魏晋士人多喜欢外出时手持一根竹杖。这是当时士族外出的标配,而制作竹杖的竹子以筇竹为上佳。筇竹又名“扶老竹”,制成的手杖别名“扶老”,其实很多并不老的士族也手不离杖。这个习惯据说来自老子,据《拾遗录》记载,老子曾经在山中隐居,不与世人交往,只有五个白发老者常来拜访,这五老全是清一色手持筇杖,他们与老子一起谈论大道,而老子的“道”又是魏晋士族热衷研究的对象,所以士族们也如五老一般,筇杖时刻不离手。
竹子不单有文人的文化属性,也与中国的侠文化有着很深的渊源。中国第一位女侠客越女青青便是在竹林中练成的剑法,而她在见越王勾践之前,也曾与袁公在竹林比剑,袁公手持竹剑,在与青青交手时飞身上树,化为白猿而走。而青青与三千越甲比武,手持的也是一根翠竹,结果大获全胜,让范蠡目瞪口呆。
竹子还是中国文化中“爱情”的化身。据说尧帝生有娥皇、女英两个女儿,嫁给了舜帝。在舜帝南巡途中死去葬于苍梧山之时,两位美女追到洞庭湖,眼中的泪水化成鲜血,染红了洞庭山上的翠竹,从此这些竹子带有红色血斑,成为独一无二的“湘妃竹”,湘妃竹从此成为相思的象征。这个故事未必是真实的,但以竹做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