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在独行》中寻回生命的自在
深夜台灯下,我翻开《自在独行》的封皮,目光触到那句“写给每个孤独的行路人”时,指尖竟无端颤了一下。在这个被社交网络填塞得密不透风的时代,“孤独”二字如警报般令人恐慌。我们习惯用喧嚣填满每个缝隙,用人群驱散每寸寂寥,却从未想过——或许孤独才是生命最本真的状态。贾平凹先生以笔为杖,在书页间踏出一条幽径,引我走入一场心灵的朝圣:原来独行不必悲壮,自在无需掌声,当灵魂真正安宁时,每一步都是对生命的虔诚叩拜。
“真正的独行是一场心灵的隐居,真正的洒脱更是来自内心的安宁。”这句话如一枚银针,瞬间刺破了我对孤独的迷思。曾几何时,我亦将独行视作荒凉,将独处等同落寞。然而贾平凹笔下,独行却是生命饱满的象征。他自述“素来喜静,最怕有人来敲他的房门”,自在的方式不过是“行走于西北的大地”或“隐居在自己的书房”。这种选择在世人眼中近乎孤僻,却在他笔下化作一种庄严的生命仪式。书中描绘的静虚村生活令我神往:为躲避城市喧嚣,他退隐乡间农舍,如当代陶渊明般在纺车声与犬吠中耕耘文字。那方远离“打扰”的净土,不正是被信息洪流裹挟的现代人梦寐以求的救赎之地吗?
贾平凹对孤独的剖解,锋利如刀:“好多人在说自己孤独,说自己孤独的人其实并不孤独。孤独不是受到了冷落和遗弃,而是无知己,不被理解。真正的孤独者不言孤独,偶尔作些长啸,如我们看到的兽。”这让我想起无数个在人群中强颜欢笑的时刻——通讯录里有上千好友,心事却无处安放。原来孤独并非形单影只,而是灵魂深处的无人之境。书中那位在窑洞前啜饮苦茶的老农,成为孤独最诗意的注解:劳作归来,他慢熬三罐不知名的苦叶茶,饮尽后“闭了眼睛,舒展脊背,鼻孔里长长地出着气”。外人难以下咽的苦涩,于他却是灵魂的涤荡。这画面如醍醐灌顶:当我们不再抗拒孤独的滋味,方能品出生命深处的回甘。
《自在独行》最撼动我的,是那份化繁为简的生命智慧。“世上的事,认真不对,不认真更不对,执着不对,一切视作空也不对,平平常常,自自然然,如上山拜佛,见佛像了就磕头,磕了头,佛像还是佛像,你还是你——生活之累就该少下来了。”贾平凹观照世界的姿态,恰似他笔下那个“看戏坐后排”的智者:“坐后排看不清戏,却能看清看戏的人”。这种疏离不是冷漠,而是跳出漩涡的清醒。当同龄人在“内卷”狂潮中透支生命时,书中那句“人既然如蚂蚁一样来到世上,忽生忽死,忽聚忽散,短短数十年里,该自在就自在吧,该潇洒就潇洒吧”如清凉的钟声,让我猛然驻足——何必为了飘渺的终点,错过沿途的花开?
而真正的自在,源于灵魂的“任性”:“人最大的任性,就是不顾一切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有这样,人才可以说,我这一生不虚此行。”这句话烫金般印在封底,也烙进我心里。贾平凹本人的经历便是最炽热的注脚:父亲被迫劳改后,少年时的他毅然退学担起家庭重担,却未熄灭文学的火种。纺车声中苦读的身影,最终穿越黄土高原的风沙,在西北大学的讲堂里绽放光芒。这种任性不是放纵,而是对生命本质的忠诚。当我读到他在书房里塞满风筝、猫与花草,只为“少一点俗气,多一些灵感”时,突然懂得:所谓自在,不过是让灵魂活成本真的模样。
含卷沉思,贾平凹的独行哲学已渗入我的血脉。如今的我,开始珍视晨光未醒时独坐窗前的片刻。看薄雾抚过楼宇,听鸟鸣啄破寂静——这些曾被视作“浪费时间”的间隙,竟成了滋养性灵的甘露。某个加班归来的雨夜,我放弃叫车,撑伞踏过霓虹荡漾的街道。雨点敲打伞面的节奏里,突然懂得书中那句:“每一个生命的行者,都将从孤独中品出自己的深沉宁静”。这何尝不是一种隐秘的庆典?庆祝自己终于敢在洪流中独立,敢在喧嚣中静默,敢在众人奔赴时,转身守护内心的疆土。
合上书页,封面上“独行是一场心灵的隐居”在灯下泛着微光。贾平凹先生赠予每个行路人的,何止是一本书?那是荒原里的北斗,是喧嚣中的钟磬,是让漂泊灵魂安驻的庙宇。当我们不再把孤独视为深渊,而当作耕耘内心的良田;当“自在独行”从文字化为血脉里的律动——纵使身处人海洪流,亦能筑起心灵的静虚村。生命的行者终将懂得:**独行不是离群索居,而是带着整个宇宙,走在自己的月光里*。
日月交替一年,树就长出一圈。生命从一点起源,沿一条线的路回旋运动,当我数着自己年轮般的足迹,那些曾以为荒芜的独行时光,已在灵魂深处长成一片森林,每棵树都朝着自在的天空伸展,每片叶都闪耀着独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