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动作性语言催化下的戏剧冲突
摘要戏剧语言有别于其他文学形式的语言,戏剧语言富有动作性,不仅要合乎人物的思想性格,还要符合人物的行动目的,兼顾情节的发展,助推冲突的产生、激化及解决,因此戏剧动作性语言的鉴赏应成为戏剧文学阅读和教学的重点。以《雷雨》中“周鲁相认”的情节为例,分析动作性语言对戏剧冲突所起的催化作用,以探索戏剧文学鉴赏及教学的一些基本路径。
关键词《雷雨》“周鲁相认”戏剧冲突动作性语言
曹禺先生的《雷雨》有丰富的文本价值和教学价值,戏剧有区别于其他文学体裁的属性,特别是戏剧冲突和戏剧动作,与同是讲故事的小说不同,“戏剧的媒介则是演员的肢体和言语,以直观展示为主,诉诸观众的视觉和听觉”[1]。
“无冲突不戏剧”(除一些先锋戏剧),因戏剧“三一律”的要求,经典的戏剧冲突将人物、情节等高度压缩在有限的时空中展示,这比小说的矛盾冲突更加直接,更加集中,这样才能更好地展现戏剧情境,刻画人物形象,突出生活本质,但“冲突还不是动作,它只是包含着一种动作的开端和前提,所以它对情境中的人物,只不过是动作的原因,尽管冲突所揭开的矛盾可能是前一个动作的结果”[2]。戏剧就其本质而言是动作的艺术,动作助推戏剧冲突,因话剧的特殊性,话剧剧本呈现得最多的戏剧语言是台词,舞台说明中的动作仅起必要的提示辅助作用,所以剧作家要将更多的动作寄于台词之中,演员需在剧本的审读中体会转化出这些动作来,“一小段对话,一场或整个一出戏都牵涉到具有不具有动作性的问题”[3],这为戏剧鉴赏或教学提供了方向,现结合曹禺《雷雨》中“周鲁相认”的情节谈一谈动作性语言对戏剧冲突所起的催化作用。
一、聚与放:情节的重要性
“周鲁相认”的情节在《雷雨》整部戏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从内容上看,这部分内容极为重要,这一情节补充交代了周朴园和鲁侍萍三十年前的情感纠葛。大年三十,侍萍被赶出了周公馆,按时间线看,这是整个悲剧的起点,从此,两个家庭的命运就像被“不公平的命”操控着,三十年后再次交汇。在相认过程中,通过侍萍之口,周朴园(包括读者)知道了侍萍投水被救后的诸多细节,这些细节极精要地将跨越三十年的前后两个点连成一条线,使整个戏剧连续完整又跌宕动人。“周鲁相认”这一情节在内容上起到挽结作用,即收束了过去,也开启了未来,后续情节将在这个点上继续发展和推进,直至高潮的到来。
从人物塑造看,这一部分使得鲁侍萍和周朴园的形象特点得以充分展现。在回忆和试探中,侍萍一点一点释放着自己心中积压了三十年的悲苦辛酸,也正是这种悲苦辛酸一点一点磨砺出了侍萍的坚强与勇敢,她要与命抗争,她要把四凤从周公馆带走,虽然这种抗争是被动的。在周朴园恋旧的话语中,侍萍心中的柔情被唤醒,足见其深情善良。“周鲁相认”这一节开始时,周朴园依然显出了“老爷”的做派,但随着两人对话的展开,周朴园对侍萍的怀念、愧疚甚至负罪之情渐渐显露,这个过程伴着怀疑、掩饰、诧异、惊愕、恐慌等心理活动,此时的周朴园已有别于第一幕中的专制形象。周朴园和鲁侍萍立体多元形象的塑造,为后续情节展开提供了合乎情理的依据。
从结构上看,“周鲁相认”情节出现在第二幕开始,第一幕集中展示了鲁贵与四凤、蘩漪与周萍、周朴园与蘩漪的冲突,但这些冲突基本属于平行的,如何将这些冲突交织并引向激化,就需要一个将周鲁两家深度关联聚合的情节,这就是《雷雨》设置“周鲁相认”情节的巧妙之处。周鲁相认后,除剧中人,读者或观众已然明了剧中人物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明白后续矛盾必将更加尖锐。因为“聚”的蓄势,之后的“放”便更加激荡,而后更多的冲突快速推进,直至高潮,集中爆发,《雷雨》剧情越来越扣人心弦,动人神魄,可以用葫芦形状来形象表达《雷雨》整个剧情聚与放的特点(如图1所示):葫芦的上半部分较小,戏剧冲突较少较弱;“周鲁相认”情节位于葫芦细颈部分,是对前面冲突的收聚;葫芦的后半部分较大,戏剧冲突较多较强,冲突极尖锐时,就像气球炸裂,一声巨响,戛然而止,悲剧的力量被无限强化。
“周鲁相认”情节极为重要,也意味着这一情节创作极有难度,三十年时间跨度,南北方异地再聚,物非人亦非,如何让周鲁二人相聚有合理性,如何用精练的动作语言推动情节发展,都对创作提出了极高要求。
二、明与暗:冲突的艺术性
在《雷雨》诸多戏剧冲突中,周朴园和鲁侍萍间的冲突有其独特之处,那就是明暗错位下的情感和心理的冲突。在周鲁相认前,蘩漪让侍萍将四凤带离周公馆,侍萍进入周公馆,眼前的旧家具是如此熟悉,加之夏天紧关的窗户,让鲁侍萍陷入沉思,坠入梦幻,神思恍惚,直至四凤从镜台上拿过来的三十年前自己的相片,她明白刚才的梦幻瞬间变成现实,她再次走进了让她爱恨交织的周公馆,最可怕的是女儿四凤现也在周公馆,做着她从前在周公馆做过的事,就像躲不开的不公平的命,她已被卷进命运漩涡,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当周朴园出场时,侍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