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Nov.,2024
第32卷（总171期）JOURNALOFSJTU(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Vol.32No.171
编者按：随着科学技术迅速发展，技术主导人类社会的趋向越发明显，
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渗透到现代人的生活
和工作领域，技术无意识变成技术政治无意识和技术集体无意识。然而，从
社会的现实场景来看，人工智能技术的迭代升级加快，由此延伸出来的数字
安全问题、伦理问题、隐私问题、利用人工智能进行诈骗等问题都需要人文
价值加以规约和引导。在这一趋势下，如何使科学技术、特别是人工智能技
术更好地服务于人类社会，从而规避风险，促进科技向善、向好健康发展，
如何看待人文学科面临的现实困境以及科技人文融合赤字增加的趋向，
如何推动新文科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重大理论和现
实问题。
自2019年提出“科技人文共同体”的新概念之后，科技与人文交叉又融通的
转向日益受到学界的认可和关注。为此，本刊特邀六位知名学者，围绕“科技
人文融合发展”的主题，从知识生产、评价体系、理论探索、学科建设、人才培
养、未来走向等方面对科技人文融合的理论和实践进行解读，旨在主动承担起
科技人文共同体构建的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推动学科的健康和高质量发展。
陈众议、彭青龙
D0l:10.13806/ki.issn1008-7095.2024.11.007
人工智能时代科技人文融合发展：
理论与实践
张江王宁刘建军宁琦查明建董洪川
张江：知识论与价值论的统一
知识论与价值论的相互融合及其关系转化，对人文学科的建设至关重要。从阐释
学的角度来看，“知识”一词在自然科学中有其特定的概念，而“价值”则被认为更属于人
文学科的范畴。自然科学的知识论倾向与人文学科的价值论倾向，为不同领域的学者
各取所需，以至于相互排斥、完全对立。按照狄尔泰的观点，自然科学追求的知识是可
验证、可重复、可预见的。①这一理性导向既引导了我们，又约束了我们。如果从知识论
的角度看人文学科的价值判断，学者们会提出这样一些问题：第一，这一价值判断可靠
作者简介：张江，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北京100732）。王宁，上海交通大学文科资深教授（上海200240）。刘建
军，上海交通大学特聘教授（上海200240）。宁琦，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北京100871）。查明建，上海
外国语大学教授（上海200083)。董洪川，四川外国语大学嘉陵特聘教授（重庆400031）。
①参见狄尔泰：《精神科学引论》，艾彦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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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第二，它是否可验证？第三，它能否做出预测？如果这一价值判断不可检验、不可
重复且不可预测，那么其知识性意义将受到质疑。因此，极端知识论者往往否定人文学
科的价值判断，对人文学科长期以来的价值判断努力构成了重大威胁。更令人担忧的
是，某些人文学者在追求价值判断时，往往对自身学科方向的缺陷缺乏警惕，一味排斥
知识论的提法，主张“主观见之于主观”，而不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认知或价值选择。
人文学者常说“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并以此为荣，认为此乃人性之长处
和根本。这两类看法在本质上都是将价值论与知识论对立起来，认为人文学科只追求
价值而不生产知识。对于人文学科来说，这是很不确切的。
我们当前面临的危机与问题，恰恰在于如何提升人文学科的价值与意义。从知识
论与价值论的观点切入，我们需要重点思考以下两个问题：
首先，人文学科的价值判断究竟是不是知识？人文学者写作的核心在于说服他人
接受自已的观点。如果一个人的论述比前人更具有说服力，那么他就更有可能得到更
多人的认同，这在知识论的层面上意味着对人类知识体系的贡献。但是，如果人文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