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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笑了

咔嚓一声，我踮起脚尖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剪掉。春日的阳光穿过葡萄架，在爷爷花白的头发上跳跃，他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梧桐树粗糙的树皮，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这棵三层楼高的梧桐树是奶奶生前种下的。记得去年深秋，我发现树根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几片叶子边缘蜷曲着焦黄的边。爷爷整日蹲在树下翻土，把脸贴在树干上听动静，连最爱的象棋都搁在石桌上蒙了灰。

怕是得了枯叶病。园林局的叔叔摇摇头，得把病枝都修剪了，还要换营养土。我悄悄记下每个步骤，趁着周末跑遍花卉市场，背回一麻袋松针土。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我蹲在泥地里刨开板结的土块，手指被碎石子磨得通红。爷爷举着油纸伞站在我身后，伞檐的水珠串成晶莹的帘幕。

今天清晨，枝桠间突然冒出几点嫩绿。我惊喜地发现新芽像婴儿的小拳头，在晨露中怯生生地舒展。爷爷端着搪瓷杯的手微微发抖，茶水在杯口荡起细密的涟漪。他颤巍巍地掏出老花镜，镜片上蒙着雾气也顾不上擦。

此刻，老梧桐在春风中沙沙作响，新生的叶片宛如翡翠雕成的铃铛。爷爷把珍藏的茉莉花茶沏在奶奶留下的青瓷杯里，茶水在树影斑驳的石桌上氤氲着清香。囡囡你看，他指着树梢一对筑巢的喜鹊，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它们也回家啦。

夕阳给梧桐树镀上金边时，爷爷忽然哼起了奶奶最爱的小调。暮色中，我看见他偷偷用袖口抹眼睛，可是嘴角分明翘成了月牙儿。他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