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着蜕变
汗水渗入酒红色的跑道，我渐渐拖不起沉重的双腿。回头一瞥，
是自己摇晃的影子，抬头，眼前是一片粉红的晚霞，晃动的枯黄树叶
似乎摇散了原本专注的目光。突然脑海里回旋起无意间听到的旋律，
“看枯黄散落的枫叶，叠成回忆胶卷”……
“别停，摆臂，踢腿！”跑道起点的老师吹响了尖利的哨声，对
我吼道。我看见教练在本子上画了什么，我很清楚又是一个叉，第四
个叉。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我却早已疲乏不堪。坐在台阶上，抬
头一望，还未被染红的霞渐渐消逝。云像一张浸透了油的纸，散发出
朦胧的光。想到明天还要训练，抽筋的小腿又颤动起来。砸在地上的
叹气声发出沉闷的响声。
翌日，小雨。想必是看见将完未完的那一撇天边的灰色，老师发
来短信，让我继续训练。无奈，我只能拖着执拗的双腿，去操场“受
苦”。那一点薄云像袋子一样拢住太阳，没有罩严实，反倒被镶上了
一层金边。老师似笑非笑地说，看吧，这雨下不了多久。我只能在跑
道上做好预备的姿势。随着一声哨响，教练按动了秒表，身边的东西
开始向后移动：教学楼，布告栏……不多时又迎头上前。一圈，两
圈……
突然雨幕拢住了天地，天公挥舞的墨笔遮盖了太阳，天地间成为
一幅黑灰色的水墨画，交织进了雨的笑声，风的呼号。我像被扼住一
样不知所措。看到台阶，我反应过来，溺水的人终于抓住棍子。转身，
是一串串水珠从屋檐坠下，身边是一只木桌，桌上放的就是体育训练
的成绩表。几个鲜红的叉在我的名字下耀武扬威，同雨一起嘲笑我的
无能。彼时的教学楼、草丛、木棉树，统统被淹没在雨声里，也淹没
了信念。那首歌的旋律却还久久未去，“困难就像锋利的剑，划破曾
经的信念。”
一道亮光，照亮了眼前的跑道，又随着一声炸响怔住了我。闪电
像一柄利剑刺穿雨幕，雨无助地垮了下来。雨停，云未散，但阳光穿
透乌黑，冲射在一摊水上，反射过来闪到了我的双眼，也晃醒了我。
“从前从前你的勇敢，成就你的明天。忘了失望的疲惫，要记得梦都
在你身边。”三圈，四圈……我又提起双腿。然而痛苦就像潮水一样
袭来，一波一波地涌上大脑，拍打刺激着神经。几近瘫软的双腿不受
控制地颤抖起来，差点把我摔到地上。那首歌又在头顶盘旋起来。“勇
敢和坚定，不会成长一夕间。”我仿佛看见蝉从壳里挣脱出来，那是
复活的召唤；我仿佛看见蝶从茧里翩飞出来，那是新生的呼告；我仿
佛看见华丽的凤凰在死般的灰烬里重生，那是蜕变的呼唤……
三个星期后，汗水洒在酒红色的跑道上，通过终点的一声哨响，
我看见了十四个叉后的一个对勾。我坐在台阶上休息，还是那轮夕阳，
染红了晚霞。回头一看，好像看到了夕阳下奔跑的身影。回想起那旋
律——看你，慢慢地蜕变！